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一起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中。
离开穆家寨没走多少里随着一声霹雳,滂沱大雨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王昆盘坐在一颗老树下,靠着板车,金刚杵杵在身侧,细密的雨水顺着金刚杵的纹路滴淌着,身上氤氲气迷迷蒙蒙遮盖板车风雨不进。
头顶三尺真气大河飘飘荡荡,人、地二花在真气大河中飘飘荡荡,摇摇曳曳,在真气大河里载浮载沉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麝香。
马鞍山一战九死一生王昆已经迈过人花晋级地花。
盘膝在地的王昆周身氤氲气迷蒙,双手掌间各有一个气团一左一右相向旋转。
气团灰不灰白不白朦朦胧胧婴孩拳头大小,时儿快时儿慢,时而膨胀时而缩小。
“师兄我该怎么办?”王昆低语满脸苦难。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气归元修混沌、分阴阳炼乾坤、化六道成天人。
中华武林上下千年源远流长,百年一小变,千年一大变,在境界划分上也做出了突破,便是省掉了五气朝元境。
因,心肝脾肺肾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天生自带不需要刻意修炼。
对此,戒骄师兄也絮絮叨叨说过诸如“盖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则魄伏而金藏元;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此谓五气朝元,皆聚于顶也。”再如“精、神、魂、魄、意各安其位”或如“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气朝元”。
“到底修不修。”王昆左右看着手心两个气团,后悔当初没有刨根问底。
“师傅、大师兄、二师兄我好想你们啊。”
王昆是个没主意的人,一路过来都被师傅师兄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师傅师兄不在轮到自己拿主意,王昆踌躇犹豫左右为难。
心神一乱,两手气团轰然爆碎,气浪排空,吹震的周遭风雨萧萧瑟瑟。
好一阵气浪才消,风雨依旧,王昆喘着粗气紧张看了一眼板车,见氤氲气依旧,佳人同往昔,心稍安。
长长吸了一口气,双手一翻气团由虚转实,再度在王昆手里有规律飞转。
内视五脏,心火藏神、肝木藏魂、脾土藏意、肺金藏魄、肾水藏精;金木水火土,东南西北中,相生相克,相克相生。
内视许久,王昆逐一点亮五脏神灯,熠熠生辉,放射微光。
五气同修。
王昆不知主修哪项辅修哪项,所幸全修,至于贪多不烂什么的王昆没有考虑过。
“就是练坏了,师兄定能想出办法。”王昆对二师兄戒骄深信不疑,因戒骄看似放荡不羁,但答应王昆的事从来没有失言过,在武学的见解上师傅都称比不了,比不上。
金的白、木的青、水的蓝、火的红、土的黄,五中颜色一一浮现在两个气团上。
锋锐、淳朴、浩瀚、炙烈、厚重五中感觉自气团逐一而过,似烙印似篆刻印在气团上“入木三分”难以抹擦,不可祛除。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王昆身上呈现鱼鳞状的斑驳。
几缕斑驳晃眼,王昆睁眼,快速起身,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的响声,日常给穆雪绒渡气之后扛起板车拄着金刚杵翻山越岭往蜀地走。
翻过这山就到了蜀地。蜀地冬暖、春早、夏热、秋雨、多云雾、少日照,降水集中。
翻过了山,王昆走大路不走小路,依旧每到一村一庄,寻医问药,得到的答复多是无能为力,让他去药王谷寻之一二。
心有准备,却难掩失落之色。
这日王昆来到一集镇,寻医馆得到无能为力,另请高明的答复,无悲无喜从医馆出来。
货摊儿一个挨一个自东向西摆满街道两旁,人头攒动,人声喧哗,蔬菜、水果,鲜嫩丰富,琳琅满目。
“借光,借光!”
“撞啦,撞啦!”
“减价货!减价货!”
“上等蜀锦,三吊一尺。”
“要吃吗?刮啦啦五香葵花籽。”
“甘蔗!甘蔗!又嫩又甜的!”
“好白菜,快来买哟!”
王昆拉着板车低头而过,穿过长街,人越发的多,越发的拥挤。
连日赶路,多日渡气加之没到一村一镇寻医问药,虽没有治愈之法,但多副药汤下去穆雪绒的气色好了些许,不在昼夜昏迷难醒,不过依旧浑身乏力,气血不足,面无人色一日二十个时辰,十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觉。
她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瞳孔暗淡无光泽,穿着粗布麻衣头上裹着灰不灰白不白的裹布却依旧难掩盖秀丽娇容。
此时她靠着车辕,盖着满是补丁有些许霉味的棉被,抄着手时不时露出痛苦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日子到了。
却嘴角含笑,眼角带春,痛并快乐着。
多日赶路,她久昏却不迷,王昆所做作为都能感知到,从开始的羞愤到现如今的娇羞,朝夕相处感情渐深,也不枉自己舍身相救。
皈依法,诡异情,诡异秀姑娘。
祖师的三皈依完成一二,说不定在她这里就能全部达到,穆雪绒笃定。
咻!
正想间头顶有一物飞砸过来,王昆听见动静下意识脑袋往一侧歪去,因为二师兄说过但凡有什么东西飞过来除了钱其他东西一概不要接,接了准没好事。
啪啦!
叽里咕噜。
王昆侧头闪过,低头一看是一个圆鼓鼓,红艳艳的绣球。
茫然郁闷之际,哗啦嚓一帮人围了上来,喜笑颜开,拱手叫恭喜。
王昆愕然,抛绣球选夫婿这事儿王昆知道,二师兄也给他讲过许多。
姑娘抛出一个绣球,谁得到这个绣球,谁就可以成为这个姑娘的丈夫。当然,姑娘一般会看准意中人,把绣球抛到他身上,以便他捡到。
丢错了?抢差了?
王昆不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他身上有一门先定未娶婚事甚是愁苦,而且身后还有一人情愫不断,剪不断理还乱,心头滋味难于他人表,只能自饮自偿,
再说他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脖子上戴着念珠,虽然戴着斗笠但又能遮挡多少,一看就是个身无长物,走地化缘的游僧姑娘只要不瞎岂能看上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
王昆正想之际,七八个汉子上来就给王昆身上套婚衣,同时喜庆的音乐在身侧响起。
说恭喜的,叫姑爷的,吹拉弹唱声与鞭炮声杂糅在一起,盖住了王昆的说话声。
板车上面色苍白,浑身乏力的穆雪绒急的直上火,张口想说话,但气若游丝甭说说话了,动作稍微大点就喘的厉害,甚是不明白情郎看着眉清目秀,可一点风流倜傥之气都没有,反而木讷不解风情气盎然,哪个姑娘跟自己一样眼瞎看上他这个木头人。
七嘴八舌解释的王昆猛地浑身一震,因为往他身上套婚衣的汉子竟然同时拿捏住了他的脉门。
“千里飞燕,等候多时了!”
耳边传来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笑声,拱手说恭喜的人出拳出掌出指在王昆身上噼里啪啦雨打芭蕉般乱点乱打。
王昆秀气的眉毛一皱,轻呵一声,周身金光浮动,龙鳞般的斑驳熠熠生辉,同时身上大大小小的环形波纹如盛开的莲荷一般逐一爆开。
骨裂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第六关罗汉金身尖锥锋刃难伤,打来多少力度如数返回。
拳掌指打出多少力道,王昆如数返回,接着金刚杵一挥而就,狂风扫落叶一般扫飞面前捂着断裂处哀嚎的人。
抡杵就要逐一打杀,四肢一紧,紧跟着拉扯力袭袭。
四条锁链,四条粗壮的锁链捆缚住王昆的四肢,二人一锁咬牙切齿奋力往回拉,想要把王昆拉倒。
王昆脚下如生根一般任由拉扯岿然不动。
步履声急促,又是几个人持着水火棍跑来照着王昆小腿肚子抡砸。
砰砰砰砰砰砰。
小腿肚子震波四起,力道如数返回,水火棍四分五裂,这几人也被震的脚步踉跄,面红耳赤。
哗啦啦!
在这些人击打王昆小腿肚子的同时两边屋楼上跳下十个人有拿枷锁的,有拿铁钩的,有拿夹棍的,对着王昆上枷戴锁,勾他琵琶骨,夹手指脚踝。
“吒!”
王昆轻吒,真气一转,金白、木青、水蓝、火红、土黄五种颜色的真气杂糅在一起由内而外迸发出来。
金的锋锐、木的盎然、水的浩瀚、火的炙烈、土的厚重相继爆发,枷锁寸断,铁钩融化,夹棍成灰。
真气在一转,五种真气顺着铁链盘蛇上棍一样向着拿捏铁锁奋力拉扯八人冲去。
便在这时天际炸雷般的吼声乍起,紧跟着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前一后落在王昆面前,砸烂地砖,砂石飞溅,激射四方。
前面这人高大魁梧,虎目龙眉,额上长两个个肉瘤宛若一对龙角,连鬓络腮的胡子,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宽大裤子,光着脚脚面长有浓密的黑毛,腰间系着粗绳,双手各抓着一柄巨大的镰刀,一左一右交叉勾在穆雪绒皓白的脖颈上。
“别动。”声音低沉仿若野兽咆哮。
王昆真听话说不动就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后面这人身材臃肿肥胖,面如锅底,鼻孔朝天,牙尖耳尖,穿着坎肩露出肥胖的肚子和胸口巴掌宽的护心毛,见王昆一动不动,咧开大嘴露出犬齿交叉的尖牙,并指如剑,指甲和肉长在一起的手指血红血红的散发着恶臭,照着王昆的后背连点几下。
真气从指间迸射,透体而入,异种真气入体,虽然顷刻就被王昆洗髓真气、龙虎气、金刚伏魔气冲成齑粉。
但依旧戳的生疼,跟臃肿肥胖汉子一起痛叫。
“好邪门的功夫。”
臃肿肥胖的汉子捂着发麻发疼红肿的双指龇牙咧嘴瞪着王昆。
咻!
就在王昆痛叫的间隙,一个黏不拉几的长条状物斜射进王昆嘴里,这长条状物如蚂蟥一般顺着王昆的嗓子眼往肚子里钻,在他胃里安家落户。
同时一个外表端庄,气质浪荡,穿着大胆的女人落在王昆身侧,嘴角带着梨涡浅笑,先扫了一眼王昆,然后瞥向板车上惊慌失措穆雪绒,先是呆了一下,眼里浮现出羡慕和嫉妒。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黏不拉几的长条状物带着浓郁的腥臭,王昆干呕了几下,泪眼婆娑问道。
三人闻言微微一愣,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瓮声瓮气道:“你不认识我们?”
王昆摇头,道:“第一次见。”
三人对视一眼,接着露出苦笑,那外表端着举止浪荡的女人,娇滴滴道:“等会儿就认识了。”说话的同时把挂在露着肚脐白皙纤腰侧面的一面巴掌大的手鼓摘了下来,在王昆眼前左右转着,轻笑道:“刚刚打进你肚子里的是穿肠蛊,只要我这么轻轻一拍,蛊虫便会由里至外穿肠而过。”说着话一面作势欲拍吓唬王昆。